第80章 第80章 情诗(1 / 2)

嫁反派 布丁琉璃 5054 字 4个月前

静王府寝殿。

床榻上的人双目紧闭, 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脉象虚浮羸弱,年轻太医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写了副固本培元的方子, 便躬身退下。

太医甫一出大殿,病榻上“垂死”之人便睁开了眼, 漆眸冷沉。

宁殷吐出压在舌下的药丸, 屈腿起身道“跟上他。”

太医没有回太医院,而是绕了一圈,辗转去了一家客舍。

少时, 一只鸽子从客舍后院飞出, 往东南方而去。

屋脊上的灰隼歪了歪脑袋,紧跟其上。

两个时辰后,静王府的刑部大牢前。

宁殷一袭玄黑狐裘静立从轿中下来, 灰隼在空中盘旋一圈, 乖顺地落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沿着森幽的石阶往下,一直走到最里层, 阴暗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真是没想到, 能走到这一步的竟然是七殿下。”

崔暗被铁索缚在铁架上,口鼻溢血,却仍咧开一个温吞的笑,“若非你们宁家与我有灭族之恨, 殿下与我, 兴许会成为相谈甚欢的同类。”

宁殷交叠着双腿在椅子上坐下, 理了理袖袍道“是你将宁檀的注意力引到虞灵犀身上, 三番五次针对于她。”

他声音低沉, 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谁让她是虞渊的女儿。”

崔暗呵笑一声, “虞辛夷、虞灵犀她们应该像我那些被掳来的族人一样, 尝尝被人糟践折辱的滋味。”

如果不是虞家的运气好得出奇,他的计划早就实现了。

崔暗敢大大方方承认,是因为他知道宁殷不会杀他。

他手里握着太多皇后的秘密,宁殷若想彻底扫除障碍,则必须拿到他的口供,让他做人证。

“你是不是在想,只要你一日不招供,本王便一日杀不了你。”

宁殷轻慢的声音传来,“可惜,我这人做事只讲喜好,不讲道理。”

崔暗的心思被猜中,嘴角的笑僵了僵。

“紧张什么”

宁殷屈指撑着太阳穴,俊美的面容明灭难辨,“你动了本王心尖上的人,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你。”

他抬了抬手指,立刻有下属拿来一叠轻薄如烟的银丝网纱。

崔暗处理过那么多人,自然知道这看似精美的网纱是何等厉害的刑具。

这银丝网纱只需往人的身躯上一箍,肉便从细密如鱼鳞的银丝网中鼓出,然后便可用锋利的小刀一片一片将鼓出的肉割下

“三天,一千刀,本王陪你慢慢玩。”

说到这,宁殷微微一顿,笑道“险些忘了,崔提督少了二两肉,用不着一千刀。”

崔暗那张平静温吞的脸总算龟裂,流露出原本应有的阴鸷和恶毒。

他哈哈大笑起来,厉声道“好,好殿下的刀可要够稳才行”

但很快,他再也开不了口。

宁殷从地牢中出来,坐在轿中,接过侍从递来的湿帕子一点一点将手指擦干净。

帕子换了七八条,直至白皙修长的手指被擦拭得泛红,他这才打开兽炉的小盖,让清冷的木香熏去身上沾染的血腥味。

清水不足以濯去手上的肮脏,得换个更温软干净的东西洗洗。

宁殷捻了捻手指,将掌心黑色的玉雕搁下,悠然道“去虞府。”

回府两三天了,虞灵犀时常会去后院罩房坐会儿。

窗边斜阳浅淡,这里仍保留着当初卫七离去时的状态,一桌一椅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正出着神,忽见一片残存的枫叶随风飘落,落在了窗边的案几上。

虞灵犀将枫叶拿了起来,叶片如火,历经一个严冬的霜寒雨雪,仍然热烈嫣红。

她捻着枫叶转了转,而后提笔润墨,在枫叶上写了两行蝇头小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落笔吹干,她轻轻呼了声,忍不住猜测这个时候宁殷会在做什么。

“阿莞说你连椒粉梅子酒也不喝了,就一个人躲在此处出神。”

身后传来虞焕臣的声音,他盘腿坐在虞灵犀对面,望着妹妹看了半晌,“还在想父亲的话呢”

虞灵犀将枫叶压在镇纸下,收敛神思道“兄长,阿爹为何不喜欢宁殷”

这是她前世不曾面对过的难题。

前世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跟了宁殷便跟了,不用去考虑什么世俗牵绊、身份利益。

可是那日从静王府归来的马车上,阿爹一句话也没有说。

自小虞灵犀受尽疼爱,虞渊和她说话都会下意识放轻声音,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沉默的时候。

虞焕臣沉吟片刻,只问“岁岁知道,静王是如何处置那晚参与燃灯会的刺客和侍臣的吗”

虞灵犀当然知道,她记得前世的画面。

虞焕臣道“那些人有的是参与者,有的只是受胁迫牵连进来的人,但无一例外都被吊在宫门下的木桩上,点了天灯。”

“是那些人先想杀他。”

虞灵犀解释,“旁人要置他于死地,我们外人没资格要求他以德报怨。”

“的确,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我得称赞静王一句杀伐果决,但站在看妹夫的角度,他太危险。”

虞焕臣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们最主要的顾虑并非这个。”

他起身,关上了门窗。

“咱们关起门来说两句大逆不道的话,静王走到这个位置,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即便他自己没心思做皇帝,他所处的位置、麾下的拥趸也会为了前途利益推举他即位。”

虞焕臣叹了声,看着妹妹认真道,“无情最是帝王,到那时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每个女人身后都站着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岁岁可受得了委屈骄傲如你,真的能允许自己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他说“父亲不是不喜欢他,而是有很多事必须去衡量无论从父亲的角度也好,臣子的立场也罢。”

兄长冷静的分析如投石入海,在虞灵犀心间溅起细碎的水花。

是啊,这辈子的宁殷不曾腿残,健健康康的,出身的卑微已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他想做皇帝么

虞灵犀不太确定。

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和宁殷的心意。

“兄长,虽然在你们眼里,我与卫七只相识了短短一年有余。但我的确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明白一件事。”

虞灵犀弯眸弯了弯,温声道,“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宁殷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而胆小止步难道因为一个人害怕跌倒,就不让他走路了吗”

“岁岁”

“我相信他,就像相信兄长和阿爹永远不会伤害我一样。”

明明是含着笑意的软语,却莫名生出一股掷地有声的坚定来。

“小姐,静静静”

胡桃小跑而来,扶着门框“静”了许久,才一口气道,“静王殿下来了”

虞灵犀一愣,顾不上虞焕臣,迅速提裙起身跑了出去。

冬末的斜阳是浅淡的白色,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