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十二章(捉虫)(1 / 2)

第十二章

谈好的联手,说断就断。

这发丝凌乱、眼尾泛红、呼吸微喘的样子,不是发生了点什么,夏予澜都不相信。

夏予澜“宗昙,你别太过分”

当着夏予澜的面,宗昙反倒得寸进尺,把那只手暧昧的放到了殷长夏的腰上。

看不惯又能怎么样

还能阻止他不成

笑话。

殷长夏叹气的扣上了扣子,宗昙的嘲讽能力,简直能激得人跳脚。

果不其然,夏予澜被气得想动手,又碍于自己的鬼力被宗昙夺走,只得可怜巴巴的朝着殷长夏喊“你看你媳妇儿。”

殷长夏被他这个称呼逗笑。

虽然平时老婆老婆的喊,那也是口头老婆,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

殷长夏苦口婆心的说“不要欺负老人家,你看他多可怜。”

宗昙晲了夏予澜一眼,轻飘飘的道了句“看不顺眼,可以不看。”

夏予澜“”

所以你是不会改了,对吗

想起自己的鬼力在宗昙的身体里,夏予澜喉头哽出一口老血,也对他无可奈何。

但凡殷长夏愿意,他举起双手赞成殷长夏始乱终弃,别为了宗昙一个,耽搁一大群。

可一想起他家小崽子大有可能是人家媳妇儿

夏予澜自闭了。

殷长夏岔开了话题“太爷爷,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夏予澜闷闷的说“见你这么久没跟来,我又除掉了时小姑娘头发里的鬼蝉,就想过来知会你一声。”

敢情是想过来邀功,反倒看到了这一幕

对比樊野待时家的态度,夏予澜简直是个小啊不,老天使

殷长夏“鬼蝉是李蛹”

夏予澜“他之前利用周迎,用载物炼出了某样东西,我估摸着是蝉人。”

殷长夏“”

提及周迎,便想起了纪今棠,方才打闹的欢快便轰然消散,殷长夏的情绪也一度低落。

漫山的枯叶残枝,也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似的。

夏予澜“蝉人得有依附,想必就用了周迎的尸身。李蛹这么做,恐怕”

他原本想说,李蛹是想用周迎去扰乱殷长夏的心神。

殷长夏的面色变冷,接过了夏予澜的话“他想挑衅我。”

夏予澜看他面带怒意,便明白这一次殷长夏是下了对付李蛹的决心。

他并不会主动害人,也不代表他会站在原地挨打。

殷长夏利用时钧去做的部署,可并不仅仅是为了赢下游戏。

他想干翻a级玩家。

夏予澜重新回到了血玉当中,表情里带着淡淡欣慰,越看越可惜于殷长夏不是生于他那个时代。

夏家最后这一代,可谓是优秀。

然而这一次,夏予澜却没有那么多悔恨和遗憾,更多的则是对殷长夏优秀的骄傲感。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

山上雾气漫漶,薄薄的一层,如水墨般泅开。

前方被层层树叶遮挡的凶宅,看上去残破而古朴,时光令它褪色。

殷长夏一步一个脚印跟了上去,转眼间已经抵达了凶宅里面。

任叔正拖拽着第五口凶棺,身上绑满都是在坝子里编的麻绳,他在拖拽凶棺的时候,身上的皮肤都被涨得黝红。

殷长夏“怎么不帮忙”

时瑶“任叔不让人动,说这活儿只能一个人干,害怕吵醒了里面的东西。”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凶棺没被开出来了。

如若全都开启,便要还一千多年的阳寿,殷长夏根本担不起这负荷。

任叔这样小心,也是出于对殷长夏的爱护。

殷长夏“任叔,你等等。”

任叔“怎么了得赶紧把这东西拉到坝子里。”

殷长夏对郑玄海使了个眼色,郑玄海便心领神会的将东西放了下来“我帮你点吧”

殷长夏“这事儿只能我自己来做。”

殷长夏蹲在地上,看到凶宅前庭的小土包,那是之前埋着残疾狗的地方,身体曾被江听云使用过。

他点燃了冥币纸钱,在地上插上几支香烛。

纸钱很快化作灰烬,朝着四方散落,湿润的空气里也夹杂了淡淡的燃香味。

数年来没人供奉,这里已经荒无人烟,只剩下孤魂野鬼徘徊于此,连本宅里的鬼魂也受凶棺折磨变得十分虚弱。

这是他们数年之后,头一次接到了来自阳间的供奉。

那一缕香不光飘到了宗昙身边,还有夏予澜、樊野、乃至家园之中。

正在黑夜里的陆子珩和江听云对话停顿,江听云一金一黑的眼瞳随着香火转动,连双鱼玉佩的两只半鬼王也暂时变得安静。

“夏夏”

明明荒芜得寸草不生的心,偏要被注入阳光雨露。

他明明可以忍耐的,如今却觉得一秒都是煎熬。

谁让他曾从荒芜的土壤之中探出了头,窥探到了那一缕天光。

可他无法拥有。

江听云微垂着眼眸,用手轻轻覆上了怨狐眼,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加坚定的走下去。

已经做出抉择了,不需要再更改。

陆子珩“后悔了”

江听云“并不。”

他走进他的世界太晚,所受的数百年折磨,就摆在自己眼前,并不能轻易抹去。

江听云“我曾经活得像是一条狗,而后我会自己扯断那根缰绳,再暖再美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时候,那也如镜花水月一样。”

陆子珩“”

真是神奇。

明明他除了保护欲以外,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这是身体的某部分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凶棺的缘故。

然而此时此刻,陆子珩却从江听云的话中,联想到正常的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那一定是对同类的悲悯。

然而此刻的陆子珩没有任何的反应,神色间仍带着些破碎感“下一场开始之前,我会撤回对赌协议。”

江听云“原来你只是在用这件事去逼压他,然后演给他看。”

陆子珩“演给谁看”

江听云淡笑“薄临锋。”

前一个他是说殷长夏,后一个他是说薄临锋。

陆子珩对凶棺里的东西向来冷漠,却头一次正视起了眼前的人。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这是在针对薄临锋,只会觉得他在针对殷长夏。

偏偏是江听云,摸清了他的想法。

有关于薄临锋集齐十位a级玩家的事,陆子珩已经有了眉目,将要借着薄临锋对特殊游戏的关注,深入十区调查。

毕竟那么多a级玩家入场。

薄临锋不会愿意见到a级玩家损伤过多的。

陆子珩淡漠的说“不过我并没对阿祈撒谎,等这件事情做完,我不会把借用的两口凶棺还给他,我会直接销毁。”

江听云没再继续同他对话,而是伸出了手,想要拽住那一丝薄如蝉翼的烟缕。

最终,他只是捏紧了手,目送着白烟消散。

传达到家园里的供奉毕竟有限。

殷长夏仍站在凶宅里,面颊已经被燃烧后的灰烬染黑。这样的他却像是沾染了几分烟火气,变得如此真实。

几叠纸钱,一杯黄酒,这便是最简单的祭拜了。

夏予澜眼神闪烁,突然间感叹道这就是为什么凶棺会喜欢小崽子的原因了吧。

他太不一样。

还真是供奉。

由于凶棺的特殊性,夏家人不大敢供奉凶棺,说是供奉,实则只是精气,也不敢替他们立牌位。

这毕竟是见不得人的阴邪玩意儿。

当殷长夏在深渊博物馆里说出我来供奉你们,替你们立牌位的时候,凶棺或许还带着戏谑或看戏的想法。

而真当殷长夏这么做的时候,他们反倒失了言语。

第五口凶棺的阴邪气息突然被压制,变得如正常棺材一样,完全消停了下来。

任叔也觉得奇怪“光是烧纸就能”

刚才他拉着棺材时极度费劲儿,就跟在拉着一座小山似的。

凶棺是不肯跟他离开的。

现在任叔拖拽凶棺时,反倒变得格外轻松。

夏予澜听罢,也只是喃喃道这可不是简单的烧纸

成为镇棺人后,他也是头一回收到真正的供奉。

殷长夏“任叔,麻烦你了。”

任叔回过神来“放心交给我吧”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让殷长夏失望。

任叔将凶棺拉至外面,忽的看到他们三人还站在凶宅之中,回头好奇的询问“小祈,你不跟我回去吗”

殷长夏“我要去做一件大事。”

任叔笑了笑,这孩子又在忽悠他,逗他玩儿呢

殷长夏站在一片荒芜里,却笑得如春花一般灿烂“如果成功了,夏家千年来的难题会被解决,陆子珩也会回来的。”

这样的逆境,他都在拼命向上。

任叔的鼻尖有些酸涩,并不是源自痛苦,而是源自骄傲和感动。

他推着他进入凶宅的决定做对了吗

直到如今,任叔都会发出这样的问题。

是安安静静的死去,渡过最后三个月的美好时光;还是如今这样身处于洪流之中,哪怕地上布满荆棘也要一腔孤勇的向前更好

殷长夏给出了他答案。

任叔重新回过头去,也曾对殷长夏时不时消失在凶宅的事情有所怀疑,什么也没问出口。

殷长夏不瞒,他却不问。

双方达成了一种默契,任叔拽紧了肩上的粗绳,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五口凶棺,他一定要护好。

殷长夏、郑玄海、时瑶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匿于凶宅之中,他们这才重新进入了家园。

依旧是熟悉的水雾,游戏大厅的人显得稀疏。

殷长夏原以为自己回到了九区,哪知道这一次还是回到了一区。

奇怪

三人赶忙穿上了遮掩容貌身形的道具,知道前面有人会等着他们,不由的提起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戒备。

果不其然,人群并不是堆在游戏大厅里,而是堆在了外面。

“薄队竟然为了要见某人一面,用a级玩家权限修改了他进入家园的区域。”

“难怪他会被三个a级玩家下达对赌协议,家园谁有这个殊荣啊。”

“通常而言不应该沉淀几个月再成为a级玩家的吗时钧也是这样。可看这阵仗,他是要直接在特殊游戏过后,就升为a级玩家”

“哪个新人这么牛逼,我的天呐。”

玩家里纷纷猜测着,已经从当初的贬低,变得被吊足了胃口。

他们不由暗想,怎么特殊游戏还没开场

搞快点啊

直播类游戏向来爆冷,因为每次开播都只有两小时。

然而这一次的直播类游戏,却是万众瞩目、空前绝伦的。

这无怪乎他们期待成这样,事关第九位a级玩家的诞生,又有三名a级玩家提出对赌协议,看了直播不仅能见证历史,还能从a级玩家的过关当中学到经验。

这何乐而不为呢

殷长夏等人一出来,便被黎靖直接拦住“总算进家园了”

他如一座雕像立在前方,屈腿抱臂的坐在金属横栏上面,完全不被外界的议论所影响。

看着逼格十足,实际上是

懒。

殷长夏本来也想见薄临锋一面,他说过要回复薄临锋,恐怕那边是等得不耐烦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殷长夏“没想到我这么荣幸,能被黎大佬这样的a级玩家堵上个两次。”

黎靖缓缓站起身,有些无奈的说“没办法,薄队要见你,堵三次也得堵。”

话音刚落,便引得在场众人抽气。

都说他是触怒了众多a级玩家,才会招来三份对赌协议。

看来不像是传闻里那样啊。

殷长夏不在游戏的这些天,家园玩家谈论的已经不再是曾经动乱的九区,而是这件史无前例的对赌。

从皮到肉,全都给扒了个透。

他们每一处都在用放大镜去看,恨不得比别人多看出一些细节,多掌控一些情报。

这样的关注度是前所有为的。

殷长夏“过去没问题啊,不过我可不想把我的同伴留在这里。”

黎靖“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殷长夏笑眯眯的说“黎队在薄队面前得眼,我怎么可能这么不识抬举呢。”

这是在讽刺黎靖是薄临锋的好狗吗

关注这边的人,差一点都快被殷长夏给吓得心脏骤停。

偏生黎靖还不能生气,毕竟殷长夏又没直说。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不爽,不就是承认了殷长夏的话吗

黎靖那怠惰的样子完全变了,突然露出笑容“薄队一直青睐你,我总是难以理解,现在看,至少你胆量上倒和a级玩家一样。”

是暗讽他实力不到a级玩家,胆子却先到了

殷长夏像是没听懂一样,笑得露出小虎牙“谢谢黎队夸奖”

黎靖“”

众人“”

这人脸皮也太厚了。

反击根本没用,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黎靖又重新恢复了那冷漠的样子“走吧,别让薄队等急了。”

这模样已经是默认了让殷长夏的同伴跟上去了。

众人不禁暗暗称奇,没想到短暂的过招当中,黎靖不仅没生气,还变相庇护了殷长夏。

在场的玩家更是不敢再追究围观,毕竟他们人都已经被黎靖带走,再追上去岂不是自己讨苦头吃。

殷长夏一路跟在黎靖身后,犹如参观似的看着一区。

“不错、不错,果然比九区更加繁华精致,而且还能在一区看到阳光,可比死气沉沉的九区好太多了。”

“正巧唐书桐还欠我一栋宅子,正好朝他要一区的地盘啊。”

郑玄海都忍不住扶额了,马上就是鸿门宴了,殷长夏的态度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再看旁边的时瑶,她浑身都冒着冷汗,身体也僵硬着,每走一步都跟老化的机器人一样,看得出又怯弱和迟疑。

郑玄海长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跟时瑶才是正常人。

也唯有时瑶,能给他一丝丝的安慰。

时瑶“”

为什么突然读懂了郑哥的脑回路

待他们终于抵达会议楼,上方悬吊的干花骤然间砸落了几朵,几道暗影猛地缩回了薄临锋的影子里,屋内的阴寒之气还未被驱散,像是刚刚完成一场进食那样。

薄临锋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被瞧见这一幕的人不是他。

“来了”

薄临锋坐到了长桌前,手肘撑在桌子上,微微挡住了下颚,只露出一双如冷锋一般的眼瞳,泛着如水中之月一样的暗光。

他身后的画面被拉长,极长的雕花红窗直接连通了二楼,外面连半点月光也无,却能从这个角度窥见到远方。

不断有金色光柱升起,他身后便舞动着死亡。

“坐。”

干练而简短的句子,带给人上位者的压迫感,如同执掌黑暗的夜枭。

时瑶反应最为僵硬,当场就表演了一个坐姿立挺。

殷长夏“”

他无奈的绕到了时瑶前面,手上在她的发顶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别这么紧张。

殷长夏推开了椅子,便坐到了时瑶旁边。

以一个真正队长的姿态。

薄临锋目光扫到了时瑶的身上,眼神果真如刀一样。

不过此刻时瑶的状态,已经没那么紧绷了,像是注意到了周围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她可是有团队的。

黎靖关上了门,看得暗暗惊奇。

薄临锋和殷长夏的一次交锋,恰恰就提现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正常人就该是时瑶这种状态,兢兢战战,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拘谨两个字。

然而殷长夏只一个动作,便让她逐渐恢复平静。

看来信仰感很高啊。

薄临锋也同样得出了答案,便没想在殷长夏的团队入手“你的队伍,不错。”

殷长夏笑得轻松“承蒙薄队夸奖。”

薄临锋直奔主题“上次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殷长夏目光放在了郑玄海和时瑶的身上,发现他们一直注视着自己,却没有任何逼迫的反应,都在等他给出答案。

是敌人还是朋友,他们都会按照自己的反应去对薄临锋。

殷长夏心头微暖,若换做李玖之类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劝他答应薄临锋。

李玖会说不要抗衡。

所以他永远无法把李玖看作他的队友之一。

殷长夏站起身,没再任何的试探,给予了他最高的尊重“请恕我严词拒绝。”

这番话不禁让黎靖暗暗心惊。

家园向来是没有几人敢违抗薄临锋的。

这人不过是个c级玩家,他不怕失了薄临锋的压制之后,所有a级玩家都去掀他的老底吗

黎靖惧怕的将目光放到了薄临锋的身上“薄队”

哪知道殷长夏做出更令他惊人的举动,缓缓掀开了自己的兜帽,将长相也一并露了出来。

反正纪今棠已死,薄临锋随手一查,很快就能从当初的新星榜名单里排除是他。

马甲太薄,根本藏不住。

薄临锋“什么意思”

殷长夏笑道“来拒绝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能藏头露尾。”

薄临锋“”

旁边的黎靖一瞬间失神,没想到殷长夏的长相会如此出众。

他当时倒是有过惊鸿一瞥,却只觉得这应当是个花瓶。

结果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人,武力值潜力值也最高。

薄临锋“你考虑到后果了吗”

殷长夏摊手“薄队用三个a级玩家敲打我,想用压力逼我就范,实在是盛情难却,我也只得乖乖迎战啊。”

他明明可以拖延,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殷长夏这个人,很多时候都耍滑头,可一旦遇到大事就真诚。或许正是因为殷长夏的这一点的真诚,才不至于沦落到利欲熏心,只顾算计别人的样子。

他和李蛹、时钧,都有天然不同。

薄临锋“你倒是恣意妄为。”

殷长夏“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身边已经很有一个黑的了,我当然也受到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