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三酒依然没有停下来。
身下被压碎的青草气息,浓浓地浮进夜色里。
她的腰仍在向上抬,好像在追逐迎合一个离自己永远只有一线之遥的爱人;林三酒的全身力量,都抵住了手肘关节,将它不断向上推——在漂浮着搏斗的喘息、湿凉草屑及朦胧月雾的夜色里,她终於听见了骨头喀然一响,府西罗无法自抑的一声低低痛哼。
五。
一感觉他的右臂折断了,林三酒迅速扭身松开府西罗,在草地上一滚而翻起身,直到这一刻,她才终於吸进了第一口颤抖的、不受阻碍的空气。
大洪水马上就要过去了,她却才刚刚挣得自由。
府西罗跌坐在了地上,仿佛大地在那一瞬间,也被他的存在与重量击沉了,倾斜过来,夜空与星辰都即将从他身后滑落下去——林三酒猛一眨眼,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和脚步,意识到是自己差点因为头昏脑胀而摔倒。
……在剩下三个数的时间里,她要杀了他。
“上啊,”她听见黑泽忌的声音低低喝道。
如果他能看见此时此刻的话,也会想要为离之君献祭上一条命吧。
这一瞬间,林三酒好像从自己的躯壳里退远了;她遥遥看着那一个历经末日却洗净了力量的进化者,忘记技巧,化作本能,野兽一样扑向府西罗。
六。
府西罗一扭腰,肘关节断裂的右臂就漫不在乎地被他甩了出去——仿佛臂骨与关节传来的强烈痛楚,他早就已经熟悉习惯了——同一时间他左手握拳,在林三酒的阴影刚刚笼上他面庞时,拳头也已深深吃进了她的小腹里。
即使他没了进化者的力量,这一拳依旧叫林三酒体内翻腾起了夺去她呼吸与思绪的惊涛骇浪;她顿时回到了躯壳里,而且感觉自己就快支撑不住了,脚下不由自主地要往后倒去。
若是再倒在地上,她就不会再有机会站起来了。
七。
仿佛一个快要掉落悬崖的人,林三酒的十指指甲深陷进了府西罗的左臂上,尽她一切力量抓住了它;那只左手几乎将她推入了深渊,同时也是连接着她与生命的唯一一根藤蔓。
寂静而波荡的黑夜里,响起了一声不知是痛,还是惊讶,还是气息似的笑;林三酒甚至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没有,终於还是没有倒下去。
脚下才一站稳,她立刻松开手,借着此时的高度优势,一脚就踹向了他的胸口——府西罗左手才获自由,一时躲避未及,伴随着一声闷哼,仰面倒在了草地上。
八。
大洪水居然还没有结束?是因为斯巴安么?
这样一来,她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有什么巨大的、血红的东西,正在林三酒脑中咚咚地猛烈跳跃撞击着;即使她根本没有仔细思考下一步的空隙,她的身体也醒来了,循着血腥气,领悟到了唯一一个能杀死他的机会。
林三酒再度纵身朝府西罗扑了上去。
她的膝盖狠狠砸进草叶与泥土之间,在黑夜里激起了烟雾般的土尘。
就像几秒锺之前的府西罗一样,林三酒骑跨在他身上,用自己的体重将他压住了,左手刚一找到他的咽喉,立刻死死攥紧了五指。
这只普通人的手,够吗?
夜色里,府西罗没有露出半分痛苦;他正定定地望着她,几乎像是刚从一个梦里醒来——又马上要沉入另一个梦里了。
右手还没来得及袭上去,才走到他的胸口。
只要以全身重量压下去,压断他的喉管……
九。
大洪水消失了。
力量急速重新充盈在体内,却好像极寒冰封过大地,冷得令林三酒恍惚了。她隐约知道自己仍跪在草地上,但她身下的不再是人了。
是巨兽,是山岳,是能冲断世界的、真正的洪水。今夜,她就要死在这儿了。
那一双摇曳闪烁,漆黑湖面般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林三酒。他的双唇微微分开一线,仿佛想要笑一笑似的。
府西罗还活着。
这一章太要命了,我特地留四五个小时来写,呵,九牛一毛,根本不够,到底还是靠咖啡熬到现在,才终於写完了。
内容不是最难写的地方,但内容是它难写的原因——谁他妈要近距离一帧一帧看两个普通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这个描述出来有什么好看?不描述?不描述行吗?
为了找氛围和动作的平衡,找一个合适的undertone(毕竟应该是情绪饱满的一章,不是单纯打架),我反反覆复不知重写了多少次……人反正死透了,以后我就是元向西,拿左脚码字。
BTW:你们在防盗的关心我看见了!我鬼心温暖,谢谢你们,拖这么久怪对不住你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