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西出玉门+番外 尾鱼 3569 字 3个月前

「也算。」

——

想让叶流西出点血容易,又很难。

容易的是她一口就答应了。

难的是,她不愿意往自己身上下刀,又嫌把旧伤的伤口撑裂了太疼:「要不你气我吧,气吐血了不疼。」

昌东没理她,急救箱拎出来,翻出一次性抽血针头和针管:「手拿过来。」

叶流西没话说了,左手伸过来:「快点。」

昌东执起她的手看,她皮肤白净,血管比较细,属於不容易扎针的类型,在手背上轻拍了两下也不见明显,叶流西好像也猜到了:「昌东,你要是敢戳了又戳,我就……」

昌东伸手环住她腕,用力一攥,她手背上的主血管因为血液末梢流动暂阻,立时稍稍凸起。

「右手握左腕,像我这样攥住,让你松你再松,不然戳了又戳,都是你自找的。」

叶流西攥住手腕,叹了口气:「昌东,你挺烦的。」

昌东低下头,拿酒精棉球抆了抆她手背,仔细找准入针点,动作尽量轻地下针:「你不说我也知道……好了。」

针头很细,像被轻蛰了一下,并不很疼,叶流西松手,看自己的血慢慢被针管抽入。

他抽得不多,很快拔针,拿了干净的棉球让她摁住针口,叶流西看那小半管血:「这样血的味道不好散出去吧?你可以煮一煮。」

「前两次你煮了?」

「没……不过血滴到地上了。」

昌东摁了下推阀,针头沁出几滴血,滴到了地上。

两个人盯着地上看,血很快被盐硷地面洇干,不远处,掌勺撑着「伞」,左走右走,总也摆脱不了脚踝上的套绳,嘴里一直低声喃喃:「埋了……一眨眼,八爷就被埋了……」

叶流西有点无聊:「玉门关都没了几千几百年了,怎么可能……」

血迹处,忽然滋滋翻沸了一下。

叶流西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翻沸之后,再无动静,叶流西回过味来,觉得兴许是血液和盐硷的化学反应也说不定,正想建议昌东要么也放点血试试,昌东忽然「嘘」了一声,两手撑地,上身尽量压低,跪伏了下去,目不转睛,盯着血迹周围看。

到底看什么?叶流西百思不得其解,几次俯下身去看,都不得要领,最后一次时,昌东抬头,似乎是嫌她捣乱,伸手抓住她手腕,带着她往下。

叶流西只好也趴跪了下去。

还是看不出什么,她学着昌东那样侧着头,脸颊几乎贴到地面:「看什么?」

昌东转头,她头发半长,这么一趴伏,好多都贴了地,他想也没想,顺手帮她把头发顺到耳后……

叶流西侧头看他。

昌东手一顿,指腹抆着她耳廓缩回:「……头发拖下来了,弄脏的话没水洗。」

他手拢起,指腹末梢微微发烫。

叶流西说:「你到底看什么?」

昌东伸手覆住她发顶,帮她把头转了个角度。

看到了,现在没风,但血迹旁侧有一些沙粒,正在笨拙地翻动,像是被蚂蚁吃力地顶起——有的向左,有的向右,幅度太细小,也难得他能察觉到。

叶流西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的喘息带动起了沙子:「这是什么?」

「再看。」

过了会,沙粒不再冲滞,有了轻微的旋动,像最微型的龙卷风,倏忽绕起,又蓦地落下,但显然的,这动静的范围像看不见的涟漪,悄然延开。

昌东低声说:「风是自然现象,冷热不均,空气流动,现代人都知道,但古人不这么认为。」

「罗布泊里有个很老的说法,叫『风头水尾』,他们认为,水和风都是活的,水在这里断流干涸,是因为到了『水尾』;而风在哪里最肆虐,哪里就是『风头』,风的源头,源源不绝。」

「流西,我们现在可能看到风头了。」

不是因为有风、沙还有她就能召唤出玉门关,而是因为她的血滋养出了风头。

风头就在他们眼前壮大、生长,自几颗沙粒开始,渐渐燎原成肆虐百公里的沙暴。

而和她息息相关的玉门关城,将在这沙暴里显形。

第一阵风开始扑面。

昌东拉着叶流西从地上站起来。

当地人说,罗布泊的365天里,有200天在刮大风。

昌东进出罗布泊多次,遭遇沙暴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低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沙暴在眼前,活生生地长起来。」

叶流西回答:「我也是……吧。」